机器写作时代的科幻小说创作

[编者按]

技术的革新赓续推进社会各行各业产生新变。近年来，跟着数字技术、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技术在文学创作、片子电视以及出书范畴的利用，给我们带来机会和挑战。面临新技术带来的无穷便捷与伟大冲击，作家、导演、出书人是若何应对的。或许，在借技术“春风”的条件下，我们仍必要思虑创意的主体毕竟是谁。本期圆桌笔谈约请了来自北京年夜学、厦门年夜学、长江少年儿童出书社、南边科技年夜学的陈旭光、黄鸣奋、何龙、刘洋4位专家，就各自存眷的范畴畅谈。

这是一个机械写作敏捷成长并逐渐进入多个文本天生范畴的期间。在消息报道、行业申报等适用体裁上，机械写作已经展示出伟大的潜力，而跟着深度进修等人工智能算法的参与，人们也开端测验考试将其用于一些文学文本的写作实验。在我国，文学范畴的人工智能写作较多地集中于诗歌这一文类——既有当代诗，也有古体诗。近年来，一些团队开端测验考试开发可用于小说写作的智能算法，如立异工厂的“AI科幻天下”、彩云科技推出的“彩云小梦”等。

上述两款小说写作对象，都必要和人进行互助。好比“AI科幻天下”，必要由人给出故事配景和登场的人物，再写出几句话作为小说的开首，法式便可以在这句话之后主动天生4段简短的笔墨，作家可以在此中选择一段，也可以让法式从新天生，直到呈现让作家满足的笔墨为止。选择出适宜的段后进，作家可以对其稍作改动，再让法式继续天生新的笔墨，如斯往复，直到完成整篇小说。从这一写作模式来看，显然这些写作算法还短缺独当一壁的才能。

当前的文本天生算法广泛使用了GPT（Generative Pre-Training）模子，与其他的深度进修算法相比，其上风在于不依附于年夜量的人工标注信息，仅必要在无监视的模式下进行进修就可以明显晋升模子的机能。简单来说，便是让机械自立浏览年夜量的文本，即所谓的预训练，然后再依据详细的需求，给它一些现成的文本对模子进行微调。经由过程这种方式训练好的模子，可以写出合乎语律例范的句子，乃至可以仿照某个特定作家的文风。但其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短缺发明性。

在小说创作中，发明性的一个紧张体现是情节的构建，即经由过程叙事进程将一连串合乎逻辑却又出人意表的变乱连缀起来。上述文本天生算法，都不具备篇章级其余情节兼顾才能。是以，假如想要经由过程此类算法天生故事性较强的文本，必需将其和某些叙事天生算法进行整合。叙事天生研讨固然开端于20世纪70年月，今朝也发生了如Interactive Storytelling、 MakeBelieve、 Fabulist等各类叙事体系，但每种算法都有其局限性。例如，Interactive Storytelling是一个以脚色为中心的叙事天生体系，作者事先设定好故事人物的行动规划，然后经由过程人物的自立交互发生故事，其发生的故事较为机器，机动性不敷。MakeBelieve是基于知识库的故事天生体系，可以发生逻辑性较好的故事，但内容通常比拟平庸，短缺戏剧性的故事冲突。是以，若何在机械写作中自立建构富有发明性的情节，仍旧是该范畴面对的重年夜挑战。

详细到科幻小说的创作上，它又具有一些与传统的实际主义小说分歧的特性，从而进一步加年夜了机械写作在这一文类创作上的难度。例如，创作时，科幻作家常常发明一些新的名词，从赫伯特-乔治-威尔斯（Herbert George Wells）发明的“光阴机械”，艾萨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的“生理史学”“时空竖井”，到刘慈欣的“宇宙社会学”“二向箔”，等等。这些词汇，有的是将两个通俗词语衔接在一路，有的则是完全新造的词汇。这种发明新词汇的才能，是当前所有机械写作算法都不具备的。且不说完全新造的词汇，便是如“光阴机械”如许将“光阴”和“机械”进行简单衔接的构造，机械写作也力所不及。我们假设在威尔斯出书《光阴机械》（The Time Machine）之前，用一个光阴机械将如今的写作法式和计算机传输到谁人期间，让它浏览其时所有小说甚至所有诗歌、散文、消息报道、学术论文等统统笔墨所构成的语料，它也无法在写作中发明出“光阴机械”这个词汇，由于在之前的语猜中，这种衔接从未呈现过，是以法式会将这种衔接标志为差错的、不合规范的。相反，假如我们启用一个没有颠末任何进修进程的写作体系，让它随机地调取词汇进行写作，倒还有可能写出“光阴机械”这类词汇。换句话说，写作法式的浏览进修进程，不仅没有增长其发明性，反而是一种对发明性逐渐压抑的进程。

退一步说，纵然我们为算法打一个补丁，让它可以经由过程拼接通俗词汇的办法发明新词，这也是毫无意义的。我们经常讥笑一个蹩脚的科幻作家，说他们“遇事未定，量子力学”，这是由于他们在作品中动辄在各类词汇前面加上“量子”二字，好比量辅音乐、量子麻醉枪等，却对此不作任何额外先容，乃至连一句描写都没有。显然，如许的新词汇是无法给读者带来惊异感的，由于它们背后没有体系性的设定作为支持。同样，假如在机械写作中进行了新词汇的构建，那么，它也应该附带完成一整套的相关设定，如许能力让这些新词汇发生意义。

再者，假如一个作品中引入了多少项设定，这些设定之间还应该彼此和谐、互相支持，这便是所谓的天下建构。可以说，在科幻作品中，天下建构是与情节设计一致紧张，乃至更紧张的一项整体性架构，是体现科幻作品惊异感的焦点依托。对付作品所涉及的别致天下的设计，在凸显其惊异性的同时，也要注重其科学性和逻辑性，同时还要使其与故工作节、人物等要素相贴合。是以，天下建构是年夜部门科幻作品中作者发明性的集中体现，而这显然也是当前所有机械写作模子包含叙事天生模子所无法完成的。

说了这么多，那是否意味着科幻创作——分外是科幻作品的天下建构，是无法由法式和算法来承担了呢。倒也不消如斯消极，只不外我们必要分外设计一套用于科幻作品天下建构的算法，再将其整合进现有的叙事天生算法和文本天生模子中。就笔者的创作履历来看，活着界建构的某些环节，机械进修切实其实可以施展紧张作用。

例如，科幻作家在对虚构天下的天然情况进行推测时，经常必要查阅年夜量的材料，以考察某一设定会对该天下的哪些部门造成明显影响。在《重力使命》（Mission of Gravity）里，哈尔-克莱蒙特（Hal Clement）描述了一个重力极年夜的星球所具有的生态，科幻片子《阿凡达》（Avatar）则展现了一个富含常温超导矿物的星球所出现出的独特景观。这类作品的天下建构极其繁杂，由于它必要用到物理、化学、地质学、生物学等各类学科常识。即便作者是某个学科的专家，他也不太可能认识所有范畴，是以活着界建构时每每必要年夜量光阴进行进修。但假如我们引入机械进修的算法，以各个学科的专业论文为语料库，在颠末训练之后，我们就可以获得一个包括了各学科常识的繁杂收集。这个收集的节点便是那些紧张的科学观点，好比重力、磁场、年夜气等，它们之间的连线则显示出彼此之间所具有的互相影响。经由过程如许的收集，我们就可以直观地看到，当某个因素（好比重力）产生转变时，哪些因素会受到直接影响，而它们又会进一步波及哪些因素。当然，这种算法同样必要和科幻作家互助，才可以真正完成天下建构的事情，但有了它的赞助，科幻作家们无疑会轻松不少，并且很容易在机械进修获得的联系关系收集中迸发出创作灵感来。

总体而言，在很长一段光阴内，机械写作还无法在小说（分外是科幻小说）这类体裁上替代人类创作。但正如柯洁在与AlphaGo的棋局中学到了不少新的棋路一样，科幻作者们也完全可以和机械联袂写作，而且在机械算法所发生的叙工作节和天下设定中，引发出新的创意，发明出前所未有的惊异场景和绝妙故事。

通讯作者：刘洋，科幻作家，南边科技年夜学人文社科学院讲师，研讨偏向为数字人文、创意写作、凝集态物理等。

本文转自《科普创作评论》2022年第2期

《科普创作评论》期刊征稿信息

排版：张馨木

编纂：齐　钰

核定：邹　贞